第124章 玉腰奴

搜寻。

    她脑中嗡嗡，立刻疯了一样沿着山路冲往谷底。

    山脚下，暮色沉沉，野草蔓生，一片荒芜。树枝密密匝匝，形态各异，在朦胧夜色的掩映下化作了群魔乱舞，扭曲着身姿，张牙舞爪地伸向半空，诡谲而阴森。

    雍羽艰难地拨开枝条，慌乱地呼唤。

    “裴雁回——裴雁回——”

    她强忍着恐惧，举目四望，疯了似地寻找着他，不停喊着他名字。

    哪里都寻不见他的身影，她的心便如同被抛掷了冰冷的深海，每一瞬的呼吸都是痛苦。

    “裴雁回——”

    天色越来越暗，周遭越来越冷，山崖下的地势越来越怪险。

    她已声嘶力竭。

    就在濒临绝望的那一刻，她被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。

    扭头但见，裴西遒形容狼狈，身上全是尘土，脸上还有被树枝划出的细小伤痕。

    他傻笑着，笑得很没出息，捧起她的脸，如获珍宝。

    “你在乎，”眼瞳温润清亮，他低下头，亲昵地用鼻尖去蹭她的鼻尖，“你明明在乎。”

    雍羽怔怔凝眸，望见他，感受着熟悉无比的炽热怀抱。

    像有个生锈的铁钩穿透心尖，扽着她一颗心狠狠往外扯去。

    如果说，先前她还能逼迫自己狠心绝情，忍了那么久不去见他，见了也苛刻冷待，逼他心死。

    现在却痛苦地现，她好像再也做不到隐藏真心，做不到与他一刀两断，再也做不到将他推开了。

    她想用佻薄的态度赶他走，想快刀斩乱麻，轻易斩断与他的情丝。

    不过是自欺欺人。

    爱，是不会因为几次心碎就彻底终止的，爱是周而复始的沦陷，是无法以理智衡量的，是对方一个眼神、一句话音，就能激起地崩山摇，然后炙热滚烫的爱意便如岩浆一样喷涌蔓延，填满了整个身体，整个魂灵。

    裴西遒就是她灰白人生中，唯一的浓墨重彩。

    唯一的一颗解药。

    她控制不住嚎啕大哭，他就亲她，很温柔地亲她。

    最后亲得她无暇落泪，脑子里也懵懵的。

    “窈窈，”裴西遒执起了她的手，“我明白……你有很多的不得已，”

    望着她的那一双褐色眼睛，明如璀璨的星，暖如三月的风。

    “不论你的苦衷是什么，我们都一起面对，好不好，”他苦涩地笑了，一吻落在她手背，“无论生什么，是非对错，我永远都在，”

    她抬起涟涟泪眼，喉咙酸胀得堵，她说她的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，没办法全身心回应他的喜欢。

    他轻拭去她眼下泪痕，“无法逃避的命运，都有我陪你，一步一步，走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总会有那一天的，到时候，窈窈就是窈窈，不用再做昙璿王妃了。”

    她眸光剧烈颤抖，又笑又哭，僵麻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那天他们牵着彼此的手，艰难地走出了幽暗的谷底。

    看到前方巡逻兵士手中的火光，雍羽还是一下子抽回了手，下意识站开了些，躲远了他。不想成为他的“污点”，不想给他招致麻烦。

    裴西遒的手在空气中僵停一瞬。

    他望了她一眼，睫尖微颤，没有说什么。

    后来回到宴席，裴西遒在天子御前道明了遇险情况。

    元隽行先是深表关切，随后又吩咐中军封锁猎场，捉拿可疑贼人。

    “雁回，你今日先回去好生休息。过几日冬狩结束，朕与百官前往行宫沐浴温泉，朕便单独赐给你一处汤泉，犒慰你这段时间的辛劳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三日后，行宫温泉。

    殿内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。冬日寒风强劲，纵在屋室里，空气中也带着几分凛冽之意。热气蒸腾，云雾缭绕，宛如人间仙境。

    裴西遒褪去外衣，缓缓步入温泉。泉水温热，瞬间包裹住全身，一股暖流升起，暂且驱散了寒意与疲惫。

    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响动，他耳力极佳，顿时警觉。

    “谁？”裴西遒猛转过头。

    又一阵悉悉索索，石头后，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雍羽小声地说。

    “窈窈？我、我现在……不太……”裴西遒尴尬地往水里缩了缩。

    纵使身子早被她看遍了，他也还是有些羞涩。

    “想见你，就过来找你了。”她踏着小碎步走到了泉水边，脸有些红，轻咳了两声，“反正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。”

    今日众人初抵达行宫，诸位亲王与贵族们皆被分得了私有的汤池。昙璿王的居所就在附近。

    雍羽小心翼翼蹲在池边，倏然注意到他神情里一闪而过的落寂。

    “你现下来到我身边，昙璿王他……不会知晓？”裴西遒垂眸，喉间漫上涩意。

    “不提这个好不好，”她蹙眉，收敛了笑意，抱膝喃喃，“你说过我可以只做窈窈的。”

    他温和地笑了，似想动身靠近她，又蓦地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。

    雍羽看着他颊上绯红越显眼，还局促地稍躬了身子，双臂堪堪往身前拢去。

    “还怕我看不成？不看就不看。”她撇撇嘴，抱着胳膊站起身，说着便假装转身迈了几步。

    竖起耳朵去听身后动静。

    “哎——”短促的轻呼，水花声激荡在温泉石壁。

    雍羽暗自窃笑，高傲地扭过脖子，睥睨回去。

    想逗他，被反被他迷得一刹那乱了心神。

    水珠晶莹，顺着他肌肉滑下，引着她眸光落在那紧致的线条上；一池水雾中，他赤裸着上身，容颜因氤氲而更显温润如玉，肌肤也泛着健康的光泽。

    雍羽简直看呆了，咽了咽口水。

    “别走，”裴西遒眼神忽闪，嗫嚅道，“窈窈……当然能……随便看……”

    她没忍住轻笑，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。

    “雁回，我想为你跳一支舞，好不好？我还从未单独给你跳过舞呢。”

    他顾虑地扫视一圈，担心地上水渍湿滑，会害她摔倒。

    她说无妨，她会留心脚下的。

    她开始起舞翩翩，每跳几个动作，便故意褪去一件衣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