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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石中火梦中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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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想了想,在他耳边轻喃:“竹子,栽竹子……好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他有些意外,“为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裴雁回,就是像竹子一样的人呀,”她声音清悦,似含笑道,“文昭皇后也是。”

    念起亡姐,裴西遒怅惘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阿姊的确喜竹。她的闺名,熙竹,便是意指光明和乐、竹之气韵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她一定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,”她喃喃。

    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由衷地夸赞裴熙竹。

    黑暗中,雍羽枕着他胸膛,轻轻拿脸埃蹭他的心口。

    “她的弟弟,也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。”

    第三日。

    太阳出来了,给隆冬的严寒披上了一层浅淡的温煦。

    庭院内,雍羽和裴西遒皆是满脸的尘与泥,手上也是,衣衫上也是。

    就这么望着对方的花脸嗤嗤地笑着,作弄般往对方脸上抹更多的泥。

    今早,他们在空地上栽种了一片片青竹。

    大功告成后,他为她揉着酸痛的腰背和胳膊。

    雍羽问,“竹子要多久才能长成呢?”

    裴西遒摇摇头,他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她拿手背蹭了蹭鼻子,嘿嘿一笑。

    “希望开春,会有一场丰沛的雨水,这样它们就能快快长高了。”满脸期待,眼瞳如星子般闪烁。

    第四日。

    厨房的烟囱冒出滚滚炊烟。

    他们一起做饭,再一起吃饭。

    裴西遒前十八年都十指不沾阳春水,如今被雍羽指挥着切菜或烧火,难免手忙脚乱,滑稽不堪。

    雍羽盯着他切出来的菜丝,五味杂陈,犀利又不失委婉道:

    “很好,这菜丝切得,能当家里的顶梁柱了。”

    他“恼羞成怒”,追赶着抱住她,非得在她唇上啃上几口才当“出气”了。

    吃了晚饭后,他们又默契地从对方眼中看出了“没吃饱”的意味。

    于是再次干柴烈火,颠鸾倒凤。

    像是飞蛾义无反顾地扑进熊熊大火,燃烧着这条生命最后的疯狂。绝望地迎接毁灭。

    第六日。

    雍羽说,她想写一些新年祈福的话,因为她小时候听人说,在正月里把心愿挂在树枝上,便能为一整年祈福。

    裴西遒欣然应允,便与她一同坐在案几前,提笔沾墨。

    她想了想,先在花笺上写下:盼结同心,望君珍摄。

    “珍字,是不是写错了?”裴西遒在一旁观望,问出了存在心底很久的疑问,“右半边,人字下面,不是应该有三撇?”

    她只写了两撇。

    他不会忘记,去年她约他月下相会时,字条上“含珍殿”的“珍”也是这样的错字。按理说,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不该写错呀?

    侧目却见,雍羽的眸光黯淡了一瞬。

    “并非错字,是故意那么写的,”笑意变得苦涩,她轻轻启唇,道:“我是在避讳我娘的名字,她的名字有‘珍’字,所以我每次写‘珍’,都不会把它写全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这样。裴西遒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也终于忍不住对她问出了心底盘桓许久的疑问——

    “你,不是‘雍羽’,对吗?”

    她僵了一刹,很快展颜一笑:“我就是雍羽。”就是二字,她念得很重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水,”他说,“没有姊妹。也不是真正的王妃。雍家女,是渔女,有两个姊姊,在传言中自小遭遇侵犯。你不是雍家女,那——你到底是谁?”

    她伸出食指止住他话音。

    眸光闪烁,笑意像是深不可测的渊海。

    “我是雍羽,”她说,“但我可从没说过,‘雍羽’就是雍家小女。”

    他还想再追问,“你和昙璿王不是夫妻,那你们究竟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嘘——”她垂眸,“裴郎,你答应过我的——别问,什么都别问。”

    “也许有一天,你会知道我全部的秘密,可你怎能确定,那不会是通往阎罗殿的大门?”

    等她写好了花笺,他便想拿去挂在外面的大树上。

    “挂在那支芍药上,好不好?”她说,“那是我们……最重要的枝条了。它会带着我们的祈愿,明年再盛放,对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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