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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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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,再在双臂上画了一层咒。

    紧接着,阿璃亲手画的破煞符被其排开,贴满双臂。

    最后,李追远牙齿用力咬破自己舌尖,一口新鲜的舌尖精血喷出,淋洒在符纸上。

    既是偷袭,既是有这一击的机会,那就得使出全力。

    这些手段,普通人就算会也不能这般叠加在一起,也就少年会晚上躺床上睡觉时,脑子里会抽空研究这个。

    齐整完毕,李追远眼里血丝密布,双手掐印,先以右手大拇指下滑至左手指尖,再以左手大拇指下滑至右手指尖。

    然后,两只大拇指其其对着余婆婆那空洞洞的双眸按去!

    这是她的缺口,是她现在最大的破绽。

    “轰!”

    强烈的气浪席卷而出,刺耳的惨叫自泥胎像内传出,泥胎像躯体上,更是渗出汩汩鲜血。

    她这么多年的修复,这么多年的隐忍,一步一步地积攒,在此刻,都被少年强行点燃。

    “吧嗒……吧嗒……吧嗒……”

    泥胎开始脱落,逐渐呈现出里头乌黑腐烂且正在蠕动的肉,如同一只人形怪物。

    她双臂张开,向前抓去。

    李追远侧身躲开,其双手触地的瞬间,地面被抓出一个坑,棚子内土砾飞溅。

    等她双臂再一横扫时,李追远提前预判其动作,绕至其身后。

    她的手触碰到了棚壁,“呼啦”之下,整个人棚子都被掀翻,飞扯了出去。

    她瞎了,她现在受创严重,可即使是眼下的她,依旧有着可怕的破坏力。

    她在搜寻李追远,在找寻那个害她功亏一篑的少年。

    在她再次想转身的瞬间,李追远双手一扒,双腿一蹬,直接爬到她高耸的后背上。

    得益于经常上润生的后背,对这套动作,李追远再熟练不过。

    对于这头瞎了的野兽而言,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
    更重要的是,自己还得继续给她放血!

    李追远双手结印,酆都十二法旨,以业火灼烧亡魂。

    上次在工地上对付那头尸妖时,李追远最后就是用的这招,将那条蛇彻底送上路。

    此刻,在现实里看,少年双手位置的视线出现了弯曲与扭动,随即,少年双手下探,指尖抠入对方眼眶。

    “啊啊啊!!!”

    惨叫声再度传出,而且这次比先前更为惨烈。

    因为先前李追远毁去的是她的疗伤积累,现在,李追远正在尝试从根本上灭杀她!

    以前,秦柳两家龙王镇压她时,之所以没能料理干净,也是因为就算打破其肉身,其怨念依旧不散,这才给了她卷土重来的机会。

    可这次,她已经耗去了大量怨念重聚,这次再被打散,那就会被彻底抹除。

    大概,当时的那位龙王,想着就是以后自己或者让后人顺便再收个尾,却没料到家族能遭到那种变故,反倒让这些杂碎得以趁机复起。

    业火灼烧之下,余婆婆已经癫狂,甚至顾不得去找寻自己背上的少年,而是了疯一样地转圈嚎叫。

    这种大动静,也自然而然将整个杂技团,都惊醒。

    从卡车上,从棚子帐篷里,出来了很多人。

    但他们这些人下来后,有的开始原地转圈,有的开始互相扭打,有的则跪地流泪。

    先前布置的内圈阵法,在此时起到了作用,对于不懂阵法的普通人而言,等于一下床就遭遇了层级很高的鬼打墙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物资帐篷内。

    老婆婆站在关押许东和良良的笼子前,一大一小两个笼子,关押着这对“父子”。

    他们手脚都被捆缚着,嘴里还塞了棉堵,只能靠鼻子出一些声音。

    柔姐伸手拿开许东的嘴塞,厉声喝问道“他不是你的儿子?”

    许东扭头看向隔壁笼子里的良良,眼里流露出心疼,然后恶狠狠地对着柔姐说道“他是。”

    “砰!”

    柔姐一脚将许东踹翻。

    她咬着牙,气得要死。

    今日收取时,其中有一缕出现了问题,虽能变色,却质地不纯。

    这意味着,虽有父母之情,却非亲生骨血。

    简而言之,这一缕不仅不能用,还弄脏了同批收集。

    昨日还好好的,可今日就出问题了,今天,就新收了这一个。

    对于柔姐而言,孩子你可以是拐来的,可以父母不疼,大不了当个残次品转手出去,可这种明明能让水变色,可实际上又不沾血亲的,最是恼火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这孩子的生父,他亲生父母都对他毫无挂念,你在这里担忧个屁!”

    柔姐对着笼子里的许东不停踹脚,将其踹得鼻青脸肿,呕出鲜血。

    先前想着把这许东送去黑煤窑让他能活着继续提供挂念养料,现在,她要让他死。

    忽然间,身边站着的老婆婆身体开始颤抖,她猛地伸手抓住柔姐的胳膊。

    “什么,出事了?”

    柔姐也是大惊,顾不得处死这坏了自己事的许东,和老婆婆一齐走出帐篷。

    可刚一出来,身前就出现一杆三叉戟,对着老婆婆直接刺了过来。

    老婆婆原本佝偻的身子,瞬间挺直,她先一把推开柔姐,然后单手抓住了三叉戟,一番角力之下,三叉戟停在了她眉心前一寸处。

    阿柔见状,想上来帮忙,却被老婆婆目光一瞪。

    她当即明悟过来,向外跑去。

    白鹤童子竖瞳扫向她,正欲去拦截。

    却见老婆婆身形一矮,躲过三叉戟的同时,双手一翻,掌心中出现了两根灯笼棍,对着白鹤童子的胸口就是迅猛一击。

    白鹤童子身形一震,双手松开,刺空的三叉戟向下落去,其双手又快抓住,顺势力,将三叉戟刺入老婆婆后背,然后朝一侧狠拉。

    “嘶啦……”

    袍子连带着一层皮肉,被直接扯了下来,露出了老婆婆隐藏在下面的身体。

    她的全身肉,似乎都聚集在了脸上,其脖子以下,竟如同干尸一般枯瘦,就算是病床上油尽灯枯的老人,都没这般皮包骨头。

    老婆婆背部两根骨头开始错位,将三叉戟夹住。

    她再挺起身,坚硬的肩膀撞击在了白鹤童子双臂上将其弹开,迫使白鹤童子失去了对三叉戟的掌控。

    紧接着,老婆婆准备闪身离开,泥胎像那里出事了,她现在必须去那里。

    失去武器的白鹤童子依旧上前紧逼,对其出拳阻截。

    老婆婆手中棍子对其敲去,白鹤童子没有躲避,硬接了这两棍。

    伴随着“咔嚓”之声,手臂垂落。

    可另一只手却也探了出去,抓住老婆婆的身体,确切的说,是抓住了一截骨头,将其往后一扯。

    这姿势,如同一个人,提起了一只人形蜘蛛。

    紧接着,白鹤童子将提起来的人,狠狠砸向地面。

    “砰!”

    地面,被砸出一个人形的坑。

    老婆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就在其准备伸手取出三叉戟,对猎物进行下一步切割时,老婆婆的双腿忽然伸长,延伸到了白鹤童子脚下。

    瞬间力勾扯,白鹤童子身形向后一晃,却还是强撑着稳住了身形。

    但老婆婆却趁着这个机会借力上翻,整个人立了起来,两根棍子对着白鹤童子的头砸去。

    白鹤童子似乎知晓自己避无可避,那就不避了,干脆操控现在还能用的一只胳膊,攥紧拳头,对老婆婆胸口砸去。

    “砰!砰!”

    “砰!”

    老婆婆被砸飞出去。

    白鹤童子站在原地,头上,鲜血汩汩流出,身形摇晃,眼里的竖瞳开始涣散。

    祂挑选的对象确实没错,在李追远把真正的余婆婆龟壳破开前,眼前这位和余婆婆长得很像的老婆婆,才是这个杂技团里,最强大的那位。

    十六岁时,她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了地主,受尽毒打折磨,地主死后,更是被要求与他陪葬。

    得益于他们不舍得给自己上好的棺材,她是在被下葬后,硬生生用自己双手把自己从坟里挖出来的,拖着血淋淋双手的她,像是个孤魂野鬼般,跑到河边,捡到了一个瓦罐,瓦罐里传来温柔的声音,安抚了当时的她。

    自此,她成为了祂的侍奉者。

    她不在乎自己变得越来越像祂,她认为这是自己的荣耀与嘉奖。

    复苏祂,是其这一生,最大的执念。

    “没有谁,能破坏婆婆的复苏,没有谁可以!”

    她一边低吼着,一边伸手将自己胸前被打凹陷和碎裂的肋骨进行整理,残渣碎裂,掏出来,丢到地上。

    这是为了确保,不会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行动。

    同时,她也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

    “为什么这里,会有官将?”

    白鹤童子的身体,已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他抽出三根香,插在自己鹤冠上,香烛自燃,引路黄泉。

    额头流出的鲜血,快凝固止住,瘫软的那条手臂,也缓缓抬起。

    这时,刺耳的厉啸声传来,同一时刻,李追远已对余婆婆本体进行破坏,还附上了业火。

    老婆婆面露焦急之色,她欲前去,可刚有所意动白鹤童子也同样横跨一步,拦住了她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谭文彬现在很难受,他现在还在为那些未曾拥有却已失去的孩子们痛哭流泪。

    原本他听命令,守在白顶棚子的门口。

    然后,棚子被掀飞了,守门的他一下子没门可守了。

    他看见小远哥趴在那血淋淋怪物的头上,双手抠着那怪物的眼睛他想上去帮忙,可那怪物实在凶猛,随手一挥就能掀出气浪,踩踏之下地面就会出现深坑。

    谭文彬觉得,自己但凡多靠近一点,被怪物刮蹭到,自己瞬间就会变成一滩肉泥。

    紧接着,杂技团里的人醒了,谭文彬做好准备干群架。

    然后阵法挥作用,这帮人一个个困在原地出不来。

    谭文彬白摆了个姿势,只能一边看着远子哥继续当西班牙斗牛士一边独自一人在风中落泪。

    心里甚至想着,这他妈事情结束后,自己回去和润生阴萌他们提起时,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贡献?

    告诉他们,自己就砸了一口缸?

    好在,命运没有辜负泪水。

    谭文彬看见了一道身影,跌跌撞撞地从外头窜了进来。

    是柔姐。

    她脸上全是巴掌印,嘴角破裂,鼻血流出。

    比起杂技团里其他人,她是真的对自己狠,用这种极端方式来破除阵法影响,进到了这里。

    可惜,她不会阵法,包括她的婆婆,也不会阵法,她们只会根据“余婆婆”托梦时赐下的图纸依葫芦画瓢。

    主要是以这种方式,在表演时行拐卖之举,那些丢失孩子的父母,会浑浑噩噩地自己回到家里,忘记自己今天去过哪里干过什么。

    李追远下午观看他们搭表演棚时,就看出了他们这个团的阵法水平,这才会毫不客气地把阵法偷偷布置到他们家门口。

    在见到疯般原地打转咆哮的血色身体时,柔姐睚眦欲裂。

    原本按照进度,成功就在不久后,到时候她会和自己婆婆那样,得到“余婆婆”的赐福。

    可没想到,今晚,过去的大部分努力都白费了,这意味着就算她要重新开始,也得重走一遍婆婆这几十年来所走过的路。

    她不想,她不愿意,她还年轻,她不想变成自己婆婆那个样子!

    柔姐注意到了上头的那个少年。

    “是你?”

    她准备上前,把那个少年扒下来,因为“余婆婆”不知道什么原因,只会痛苦地原地打转,根本就顾及不到就在她身上的少年。

    “嗡!”

    一把黄河铲,拦住了柔姐的去路。

    谭文彬一边哭泣一边说道

    “呜呜……女人……你的对手……是我。”

    哭音刚落,

    谭文彬也不等对方回应了,直接一铲就抽过去。

    柔姐闪身避开,双手撑地。

    谭文彬持铲又横削过去。

    柔姐整个人原地弹起,避开铲子的同时,更是向谭文彬落去。

    谭文彬举起铲子企图拍开她,但铲子刚举起,边缘位置就被女人左手抓住。

    其将铲头举起,然后肩膀顺着铲杆前进,右手握着拳对着谭文彬的脸就要砸去。

    谭文彬一边后退的同时一边伸手按了一下铲柄的机关。

    铲杆处,出现了锋锐的锯齿。

    “噗……”

    柔姐的肩膀被刺入,整个人也停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黄河铲本就是一套精密的多功能组装工具,里头的使用小技巧很多,润生可以拿它直接拍人,以力破巧,但彬彬可是详细阅读过远子哥的设计说明书的。

    只是,这伤口并不深,柔姐一只手抓住铲子的同时,抬腿踹向谭文彬。

    谭文彬本想拉大锯,给她给切开,可问题是,这女的力气好大,他使出全身力气,都无法拉动铲子丝毫。

    见女的踹脚过来,也只得松开铲子,身子后退,很是狼狈地摔倒在地。

    说到底,柔姐虽然没她婆婆那么厉害,但走的,也是她婆婆的路子,这种人,已经不算是普通练家子范围了。

    她最终,也会变得和她现在的婆婆一样,似人非人似鬼非鬼。

    柔姐将铲子从自己肩上拔出,不顾伤口,抡起铲子就打算将地上的谭文彬拍死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谭文彬将手伸入口袋,抓起一把,向其挥撒过去,当即面前一片白。

    柔姐大惊之下,侧身避开。

    触及到伤口时,更是传来刺痛。

    “石灰?”

    谭文彬丝毫不觉得自己下作,作为一个普通人,需要面对一群怪物时,还不能自己给自己找补点手段了?

    “给我去死!”

    柔姐出一声怒喝,持铲穿过白色,可当她正准备下铲时,却又止住了身形。

    因为前方已经站起身的年轻人,手里握着一把手枪,正对准着她。

    “呜呜……不许动……再动我就要开枪了……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柔姐的目光,注意着枪口朝向。

    随即,一个下压,在见到枪口也下压时,她手中的黄河铲立起,挡在身前。

    紧接着,她脸上露出了痛苦神色,全身上下多处骨骼开始错位,以此换来瞬间的爆力。

    谭文彬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,那个女人不见了,然后那个女人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前。

    我艹!

    这鬼度,枪只能拿来自杀!

    这一刻,彬彬体验到了当初他的老父亲开枪射击林书友时的感觉。

    那时的林书友非正面对抗没起乩,就能靠练家子的本能反应尽可能地去规避子弹,要是他起乩且打算正面袭击,谭警官身上带没带配枪,真的意义不大。

    谭文彬压根来不及调转枪口,就只觉得自己手腕被一股力道一捏,只能松开手,然后本人又被一脚踹开,落在地上。

    柔姐伸手接过手枪,转身,枪口对准谭文彬眉心。

    “砰!”

    “啊!”

    谭文彬出一声惨叫,一颗黄色的塑料圆珠子,从他额头掉落,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印。

    柔姐不敢置信地盯着枪口,

    玩具枪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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