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净。
秦离若甩开衣服下摆,如我一般,坐在算学部的门槛上,重捡起我刚丢下的木棍,下意识地摆弄着。
虽然衣裙湿漉,阵阵凉风吹得我手脚冰凉,可我还是陪他坐了下来。
“祭酒怎么说?”
“合并的事儿暂时搁置了,以后算学部便要靠你我二人合力扛起了。”
“当真?!”我激动的很:“祭酒怎么如此轻易便答应了?”
秦离若轻笑道:“也不算轻易吧...”
我却没注意听他后面的话,自顾自地蹦了起来,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。
晴天细雨间,我展开裙摆,兴奋地在秦离若面前,转了一个又一个圈。
素白的长裙轻挽晚霞余光,揽一怀洁白的纤云,金光红云映在裙上,光影变换间,幻一个美丽的黄昏。
而远方夕阳,恰逢日暮,霞光四射,照在少男少女身上,却透着不可挽回的凄然。
不出所料,我染了风寒。
可我却不甚在意,保下了算学部,别说这小小风寒,便是让我卧床半月我都愿意。
秦离若觉得十分不好意思,嘱咐我要多喝些热水,注意保暖。
我觉得温暖,师兄关怀自己的语气,像极了阿爹。
倒是严决明,跟我闹起了别扭。
因着染了风寒,便推了与他约好的日程。
他晓得我淋了雨,反倒与我发起脾气,唠唠叨叨地要我住到他府上,塞些劳什子苦药给我喝。
我自然是不肯的。
不过小小风寒,如秦离若所说,喝些热水便好了的。
于是,他生了气,着人丢了汤药来,便不再理我。
我想他公子哥脾性犯了,又怕传了风寒给他,索性先放着不管,待他气消便好了。
秦离若归来,接任付志梁,成为新的算学部博士。
他入院已久,又有些功劳在身,国子监上下没人说什么。
付志梁知晓秦离若入主算学部,特意写了封信来道贺,此刻他已携夫人回了老家,深耕垄亩,享受田园风光了。
而我也清闲了不少,课时分了大半给他,重又回到从前的日子,无事可钻研些习题,很是快活。
许是秦离若新官上任,就连冯诞这样平日拉帮结派喜欢搞些小动作的学子也老实下来。
一时间,我竟过上了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的日子。
转眼间又近了新生入学的日子。
国子监日渐忙碌起来,秦离若最近总是被叫去开会,早上要开晨会,上午要开早会,晚上又要听取报告。
一日总碰不上几面。
好在他带的肄业班也没什么课了,不过剩下些答疑,我便自请帮他代课,免得他分身乏术。
可纵然如此,几次我散值回舍,还是遥遥地看到算学部的烛火彻夜不灭。
据说,当今圣上对如今的用人制度十分不满。
先不说选拔学子,科考几轮下来,能入殿试的不过寥寥十数人。
便是走马上任者,浸淫官场久了,也变得油腻滑头,总是扯些虚头巴脑的空话,毫无实绩。
所以,皇帝想了个法子,要搞所谓的个人责任制。
也就是说,以后每个人身上都是带有完成指标的,若你完不成,便要克扣俸禄,影响升迁,与个人利益息息相关。
我早就看那些混吃度日的人不爽了,对这个法子我忍不住拍手称赞。
可这法令还没推行起来,却出了事儿。
西边大旱,中部洪涝,东北虫害,黄河决堤,而北面频频山石塌方。
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来,扰的朝廷上下手忙脚乱,谣言顿生。
钦天监谏言,占厥名曰彗,灾孰大焉,要皇帝下“罪己诏”,并祈福,求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。
皇帝听了进去,浩浩荡荡的一场祈福办了起来,整个京城设了禁令,礼部奉令修建天坛。
天坛是整个京城最高处,皇帝在此登台,宣述罪己诏,自省检讨。
诏曰:“盖灾异者,天地之戒也。朕承洪业,奉宗庙,托于士民之上,未能和群生。乃者天灾地震频发,毁坏宗庙,朕甚惧焉。天下万方若有罪,在朕一人也。”
各个部门如临大敌,京城的治安达到了空前的高度,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,各处暗卫数不胜数,全都绷紧神经生怕有一丝疏漏。
而国子监,也封锁院门,无故不许外出,每日三班倒的门岗,除了院内在册职员,谁也进不来。
就连林菀菀也老实了许多,几次见我竟也不出言讥讽了,想来她也晓得此事的各种厉害,不愿惹事。
不过可惜的是,这一折腾,法令的事儿便被搁置下来,再无人提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