簿,各自掂量着吧。”
冯诞努力咽下冲在嘴边的恶语,那些学子的脸色也白了白。
功过簿,记录学生的表现,若学子表现不好,轻则戒尺打手,书信告家,重则提调官惩治,记过清退。
一般上了功过簿的名字,无论事出大小,都会跟随档案。若是生徒有好酒博弈、逸游骄纵者,毋得苟容。
所以,这事儿可大可小,全凭我一念之间。
散了值,我将今儿课堂之事告知了付志梁。
付志梁十分不忿,在他看来,课堂是如此神圣,便是这天下唯一的净土。
做学问的地方,怎可如此肆意妄为!
他要我重重地惩罚带头者,万不能心慈手软。
可我却拒绝了。
冯诞虽是可恶,可若真记了功过簿,档案跟随他一生,怕会有所影响。
纵然可恨,倒也不至毁他。
付志梁还告知我一件事。
林菀菀私下找过他,想予以金银,不成,又予以墨宝字画,均被他拒绝。
“林菀菀心思诡道,明知我是你这边的,却还来运作,想来是存了心要与你作对了。”
我心头一凛,无奈道:“招惹上这样的祖宗,也是烦心。”
付志梁却摸着胡子笑了:“她在我这儿碰了钉子,在旁人那儿也是一样。”
“怎会。”我无奈一笑:“这院里的女教员,几乎都被她笼络了去。”
“不过小恩小惠,因利而聚,便会因利而散,且多数都是刚出任的学子助教,院里的老学究们可不吃她这一套。”
付志梁拍拍我的肩,笑呵呵道:“文人酸腐,却简傲绝俗,气节在,风骨便在。”
我不懂,我只知道,若是林菀菀带着一袋金银来拉拢我,我定是不会拒绝的。
我留在院里背课。
今儿冯诞虽是故意,可却给了我警醒。
是否授课内容太过晦涩,学子们当真不好理解。
我看了看挂在一旁的图解,原以为这样便可注解课本内容,可他们真的听得懂吗?
默默地看着画图,想了想,提笔填上了举例。
星月交辉,万籁俱寂。
院里的同僚估摸早已入睡,这星夜漫漫,空气中四散着梨花的香气,闻起来沁人心脾。
此刻我思绪大开,意图通宵达旦将例题书完。
正是奋笔疾书之际,眼里耳里只看得见眼前的试题,听到的是自己嘴里发出的默语。
“先...先生。”
怯懦的嗓音,本欲语还休,只是在这四下寂静之时,却吓了我一跳。
几乎反射性地蹦了起来,却见罗博施蹲在屋子门口,一身风霜露重,不知待了多久。
“这夜深人静的,你怎么不在睡觉?”
“先生...”罗博施扶着门框起了身,紧咬的下唇松了口,露出紫中透白的唇色,哆嗦着道:“我可以进去吗?”
找了付志梁的斗篷,又烧了热水。
罗博施抱着暖和了好一阵,才恢复脸上的血色。
上下打量着他的样子,心里暗想,这不会又是一个‘范当生’吧。
“他们...不让我回去住。”罗博施饮了口热水,讷讷道:“我...我见先生这里亮着灯,便想来问问...可否能换个舍院...看先生忙...便一直等着...可...可腿麻了...。”
果不其然,我暗叹,学子间排挤互斗是由来已久的,这个罗博施看来又是一受害者。
“为什么不让你回去住?”我尽量缓和语气:“你屋里都有谁?”
“冯...冯诞。”
罗博施好似极其怕的样子,哆嗦着念出冯诞的名字,人如受惊的小兽般瞪大眼睛四下环顾,像是怕冯诞突然窜出来似的。
看着他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双臂,长长的袖口垂落在地上,让我心中起疑。
不动声色地又递了杯水,假意没拿稳的样子,温热的液体洒在他的袖口间,他却不擦拭。
我更是疑惑。
已是人间四月天,早已换上了轻薄的纱衣,男子更是体热,个个挽起袖口,露出小块结实的肌肤。
可罗博施却还穿着秋衣,高高的领口,长长的袖子,包裹的严严实实。
“呀,抱歉,你擦下吧。”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手臂,罗博施避无可避,终于在我的逼迫下,挽起了袖口。
这是怎样的伤痕。
细白的手臂上,蜿蜒纠缠着青紫的鞭痕棍印,小臂上半段高肿,四指宽的伤痕尤为突出,一道道好似要将皮肤撑裂开似的。
有些看起来已经是陈年旧伤,有些看起来又像是新添的,完全不像是打闹所伤,倒像是被重力和碎片划伤,充显着刻意。
“这是冯诞干的?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