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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来,还未去京城府尹询问过案情进展,既然府尹大人已跟林小姐闲聊提起过案情了,想来已有了结论,不知可问,那贼人可有抓捕到案?”
林菀菀眼色一变,她未料想我会反击。
毕竟一个从小渔村考出来的土里土气的女子,在京城又无倚靠,如何敢与她争论。
可我却做了。
官府有官府的规矩,在案情未告破前,需得严格保密卷宗,不得向无关人员提及,以防泄密。
可林菀菀却大庭广众的说起此事,还言之凿凿地说是“家父”,也就是在任京城府尹林知舟,这事儿说大不大,说小却也不小,若有心人告他个渎职罪,也够林知舟喝上一壶。
林菀菀不答话了。
身旁看热闹的学子越来越多,各个玩味似的眼光不断地瞟向我们二人。
纵然林菀菀再是骄纵,却也不敢在父亲的官职上作死。
“刚才林小姐说到我被贼人欺负,倒也不错。”闲闲地拿起林菀菀摊在桌上的物料簿子,接口道:“不过好在得一壮士相助,逃脱险境,想来我也是太过相信京城的治安,想着怎样也是国都,哪料想就这长街上,竟真有当街抢劫之事,想来这治安的确差了些。”
看着林菀菀的脸红一阵白一阵,我却不解气地补充道:“若我真出了事,林府尹才真要引咎辞官罢!”
“你闭嘴!”
林菀菀气急败坏地推搡了我一下,力道之大竟将我狠狠推在地上。
抹着眼泪地哭着跑了出去。
倒像是她被我欺负了似的。
身后的学子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。
我能感受到“唰唰——”地带着敬佩的炽热目光。
毕竟林菀菀在这院里横行霸道惯了,倒从未有人敢给她如此难堪。
我想他们都太软骨头了些,不过是有个做京城府尹的爹,便叫人如此畏惧么?
可我风头了不过半日。
临要散值,便有小厮来传,道国子监祭酒在寻我。
国子监祭酒可是院里的总头头了,他管着的应是司业、主簿,再向下是付志梁、林湘姬这样的博士,我算是他下属的下属的下属了。
小厮低眉顺眼地在前引着。
祭酒办公的院子甚大,大块的青石板砖铺满了院落,略一望去竟有十数块一排。
我在心里粗略的算着,这院子便抵上算学部的全面积了。
走着走着,眼前一黑,入了院中甬道,除了引路小厮手提的灯笼,什么也看不清。
走了片刻,眼前开阔起来。
小厮引我入了一假山后,假山内另有小路,坑坑洼洼的墙壁和潮湿阴冷的空气,终于让我警惕了起来。
“不是要去见祭酒大人么?”我停了脚步,警惕道:“这是去哪里?”
小厮躬身:“大人就在尽头等姑娘,算学部付博士也在,请再跟上吧。”
我听到付志梁也在,略安了安心,可这地方忒过偏僻,我却不得不堤防。
默默地拾了块尖头的石子捏在手里,以防万一。
终于走到一条死胡同前,满地潮湿的水汽浸湿了我的鞋袜,肌肤相粘的感觉让我十分不舒服。
小厮的手放在一堵石墙上,有规律的敲了三下。
两重一轻,似是暗号。
果然,石墙应声而开,露出里面的全貌。
我睁眼望去,石室内竟别有洞天。
“就是她!”林菀菀眼肿的像个桃子一样,见我到了,从椅子上倏地起身,葱白一样的手指指向我,冲着坐首的人喊道:“今日在人群面前诋毁家父!”
付志梁坐在林菀菀的对面,脸上十分不好看。
坐首的男子大腹便便,满面油光,一身九蟒五爪的绯红官服,脸色阴沉。
我暗自揣测,这身行头,怕是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大人了。
“算学部助教傅亚子,见过祭酒大人。”
坐首的男子没有应,也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,林菀菀十分得意的剜了我一眼。
空气十分安静,只听到不知何处的水滴声,“哒哒”地响。
我在心里默数,第一百一十八滴、第一百一十九滴、第一百二十滴...
“起来吧。”
阴沉的嗓音终于响起,我暗自捏了捏蹲的发麻的小腿,颤巍巍地起了身。
“傅亚子,你可知错?”
我抬起头来,看着祭酒不怒自威的脸,十分迷茫。
“看来,你不认为自己有错了。”祭酒的手上捏着一串珠,粗短的手指慢慢摩挲着。
“亚子愚钝,还望祭酒大人示下。”
“你好大的胆子,妄议朝廷命官,可知道是什么下场?”
“在其位却不谋其政,为官却行为不端,不为君上分忧,不解百姓疾苦,失了民心散了民意,如何说不得?”
祭酒好似生了气,重重地将串珠向桌子一掼,喝道:“放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