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p; 不过片刻,几名侍从便归来,端着一本穿线册子交予主簿。
主簿一瞧,脸腾地红了。
“脏污之物,速速拿开,速速拿开。”
范当生却突然发声:“主簿并未翻查,如何知乃脏污之物?”
“你你你...”主簿涨红了脸,磕巴道:“休要放肆!如今物证已在,你虽是优贡生,却也需按规处罚。便罚你记过一次,录入档案,没收赃物,再写万字检讨罢!”
范当生却突然拦住了主簿转身离去的步伐。
“主簿请看。”
范当生劈手夺下册子,“哗哗”地当众翻开,怼在了主簿眼前。
“这...”主簿哑了口:“这些都是你画的?”
“正是。”范当生拱手答道:“能被国子监收取,范某感恩戴德,原本打算做肄业礼物赠予老师的。”
“有心了。”主簿拍了拍范当生的肩膀,觉得尴尬不已,遂怒瞪了两眼一旁告状的学子。
我踮着脚,纸张翻动中付志梁的画像一闪而过。
啧,原来里面的小人竟是授课老师的画像,这可真是乌龙了。
不过范当生这样一闹,可并不划算啊。
我实在惜才,范当生又着实对我胃口。
我想我找到了当老师的感觉,我要传道于他。
跟着范当生出了国子监,亦步亦趋地跟到城中的茶馆旁。
“跟了这么久,请你喝茶吧。”范当生突然停了脚步,转身目光直视我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我摸了摸鼻头,有些紧张。
此处车水马龙接肩而踵,应该没有什么风险。
摆出一副老师的派头,学着付志梁大声地清了清嗓子,大步迈了进去。
“谁买单?”
举着菜单有些咋舌地看着价码,虽说京城乃国都,可这一壶茶最便宜的也要三百钱。
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。
“既然是我邀姑娘喝茶,自是我买单。”范当生十分绅士地掏了钱袋子。
“那...一壶碧螺春!”
范当生煞是肉疼地挑了挑眉,认命地掏了钱。
“你是今日课上的女助教。”范当生晃着茶杯对我道:“我记得你。”
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,我索性便也不装了。
“今儿范公子在主簿面前的一出戏,我可看了全套。”
“哦,姑娘有何高见?”
我心有不爽,既已认出我,该尊我一句“先生”,一口一个姑娘轻佻了些。
“你很聪明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压住心中的不虞:“可单是聪明还不够,还应有足够的聪明以避免过分聪明。”
“姑娘像在绕口令。”
“你故意取了与禁/书一样的名字,又明知他们与你不合,所以你激怒他们前去告状,好在主簿前叫他们没脸面。”我盯着范当生道:“可这样你又能有什么好处呢?”
“难道姑娘为人处世全都想着对自己的好处么?”范当生放下茶杯反问道:“如果天空总是黑暗的,那就要摸黑生存么?”
“可范公子,你明知这样做,只会迎来更疯狂的报复。”
“这世界真可笑。”范当生摇摇头道:“奇怪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,奇怪的人却遭受排挤。”
“我不过天性冷淡,一向话少,便被孤立、被诟病。我也曾自我怀疑,也曾努力迎合过。只是合也无味,孤也无味,不若离群索居,逍遥自在。”
看着一脸貌似无所谓的范当生,我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“我看过范公子的档案,公子是个极聪明的,连跳三级说明智商卓群,应当明白不自弃的道理。”
“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,那就保持沉默。”我看着范当生的眼继续道:“读书是为了思考和权衡,不是么。”
“姑娘说的可是简单。”范当生轻笑道:“若姑娘体会过下学发觉床褥泼了水、鞋垫放了针、崭新的书籍涂了墨,而始作俑者却日日夜夜与你共处一室,还能无动于衷想一个周全之策么?”
“我不能。”
“那又为何高高在上来教育我?”
“范公子误会了。”我摇摇头,接着道:“我并非叫公子隐忍,而是想说无谓的争斗除了激化矛盾,别无可用。”
“范公子若要出手,务求永绝后患。”
“姑娘莫不是教我杀人罢?”
“所谓,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,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。摆在公子面前不过两条路,公子若不愿再守下去,不如主动出手。”
范当生起身,向我一拱手道:“请先生不吝赐教。”
“下策乃走为上,上策乃离间计。”我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道:“反客为主。”
范当生皱着眉头看了许久,终是展眉,对我再拜了三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