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终于能放松下来了。
“咳咳...咳咳...”
原本板正的床铺印出我伸长胳膊的形状,不知积了多久的灰尘被我用力捶到了空中,纵然夜色已至,可呛人的尘还是精准地钻进我的鼻子。
挨着的院落已是黯黑一片,眼瞧着散值的同僚陆陆续续地回舍,继而又三三两两地熄了烛火,我心雀跃地很,仿若早已忘却白天甚觉不公的情绪。
不论如何,我总算考出来了,不是么?
已是子夜,我幽幽地燃着烛火,洋洋洒洒地给阿爹阿娘书了至少五张宣纸的家书。
展开白日付博士签书的档案簿,工工整整地将自己‘算学部-助教傅亚子’誊了上去。
月俸五石,年禄三十六两雪花银,衣赐布匹六,禄粟月给。
更有加俸,是正俸之外的一项固定收入,主要靠各式各样的“赏赐”形成,如定期赏赐、庆典赏赐、功勋赏赐。
“再待亚子几年,定将阿爹阿娘接来同住。”
我拿着算盘噼啪地打着,如今吃住全包,月俸银钱禄米省下,一年便可攒下至少七八十两。
相比阿娘原本辛辛苦苦教学一年,十数学子才可得不过十几两,简直是个旱涝保收的工作。
抱着算盘美美的睡去,嘴角都是香甜的笑。
鸡鸣关吏起,伐鼓早通晨。
付志梁低头匆匆,穿过一众打着瞌睡闲散踱步的同僚,抱着一摞厚厚的《九章算术》推开了算学部的大门。
“付博士早!”
付志梁吓了一跳,原地跳了下脚才注意到拄着扫帚站在屋内正中的我。
“早,”付志梁微微弯曲的背脊直起身来,看了看我手里的扫帚,淡淡道:“谁让你扫地的。”
“哈?”我被问的一愣,阿娘教导我到了新环境要手脚勤快些,才能得人喜欢,我谨记在心。
“你来此是做学问的,不是做洒扫小厮。”付志梁放下书听不出语气地说着。
我暗暗吐了吐舌头,心想这老头不好相与,可得谨慎些。
付志梁端坐在桌前,小心地翻开《九章算术》,随后写了几笔在纸上递予我。
“你解一下。”
“今有人共买物,每人出八钱,盈余三钱;人出七钱,不足四钱,问人数、物价各几何?"
“七人,物价53钱。”不过通读下来,答案便心算得出。
付志梁有些惊讶地看着我,花白的头发束得紧勒头皮,浑浊的眼睛把我从头望到脚,又从脚望到头。
“这道呢?”
"今有田广十五步,从十六步。问为田几何?”我喃喃地念了一遍,不过闭眼片刻,便答:“一亩。”
付志梁坐不住了,仿若木质椅子上撒了钉子,扎得他扭来扭去。
“你如何算得?”
“回博士,方田术曰: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,以亩法二百四十步,除之,即亩数。”
“好好好,”付志梁连连夸赞:“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懂心算,想来令尊定是从小培养了。”
我笑了笑,答道:“阿娘办了家女子私塾,从小就是阿娘教我。”
付志梁更是肃然起敬,站起身,语调尊敬起来:“令堂高瞻远瞩,内外兼备,无人能及。”
今日是我上岗第一天,付志梁带我去了学子处教学。
长长的甬道尽头分了岔路,向西去往男子学堂,向东去往女子学堂。
付志梁嘱咐我莫要紧张,我如今不过助教,只需待在课堂里认真做好听课笔记,学习其他博士授课内容即可。
越往东走学子念书声便减低一分,我心想着女子大多腼腆,便是读书也声若蚊蝇。
这么想着,推开了标着“地字五号”门牌的大门。
空荡的屋子排放整齐地摆着桌椅,我以为走错了课堂。
退后两步再看,对着课表核实。
没错啊。
懵然地步进课堂,对着满堂空寂发呆,就这样待坐了一下午。
付志梁听闻我自己待了一下午,便去广文馆理论。
我讷讷地坐在桌前对着空白一片的笔记发痴。
“忒不像话,忒不像话!”付志梁头发散乱地从外归来,进了屋对我道:“丫头你以后便去听我的课,那些敷衍了事的课不浪费时间也罢!”
付志梁涨红了脸,唾沫横飞地冲我比划着:“旷课却还理直气壮,跟着她们也学不来什么,年纪不大个个心思都在穿衣打扮上,既如此早些出嫁便算了,何苦考学得了功名却不珍重!”
眼看着付志梁喝下溅入他口水飞沫的凉茶,我机械地点头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