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口诛笔伐,至少,她是清醒的。“那日打了你,是我不对,看在我在雨里等你三天三夜的份上,望你能暂时消消气,听我解释。”
看到此处,厉淳舒展的眉头又微微蹙起。
她终于晓得,打他是不对的了?
不过,她在雨里等了他三天三夜,又从何说起?
她有来么,为什么他不知道?
“关于那日跟我在一起的银发男子,好吧,我知道我提他你肯定不高兴。”
厉淳眼神冷锐,手将信纸都捏皱了。
“忍住,不要撕信,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<="l">!”
看到这一句,手指一僵,勉强冷静下来。
方才,确实想撕信的。
“他叫阿寻,是我的一个朋友。因为某些原因,我中了咒术,会爱上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,除他之外,我不会记得所有人,包括你。醒来后,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阿寻,以为他是我的爱人。
我想,我一定是将对你的感情转嫁到了他的身上,不然,当时不会那么鬼迷心窍。
天知道,自分别后,我多么想再见到你。
哪晓得,再见面,却该死地伤了你。
我是个混蛋,即便你干巴巴地晾了我三天,即便你任由我落到安帝手里不闻不问,我也毫无怨言。
我想,你不是真的不管我吧!
你只是在生气,如果我再等一会儿,你会来接我的吧!
但我不想让你为难,所以我自己逃回去了。”
宋汐这段话说的很巧妙,自述了委屈,演了一出苦肉计,又巧妙地将祸水东引,表明不全是她的错。
看宋汐说是因为中咒失忆才错伤了他,不是真的移情别恋,厉淳眉头一松,嘴角甚至有了微微的笑容。
若让他知道,是谁对她下这样狠毒的咒术,他非得将那人抽筋扒皮,以泄心头之恨。
不过,她为何信里没有提呢?想来是不愿他操心。
他却不知,这是宋汐无意间对阿寻的维护。
她气他对她用咒,却不恨他,毕竟,两人有过肌肤之亲,又曾相濡以沫。
虽没有决定与他长相厮守,要伤害他,也舍不得。
待看到她再次提起被晾了三天,又落到安帝手里,厉淳心中疑窦丛生。
安帝,指的是武安皇帝安笙吧!
陆慎言曾言,安帝派使臣出使昭然,因他临危病重,不得接见,便自高返乡。
他倒不知,安帝竟亲自来了昭然,不知是何居心!
难道,她真的来了皇宫见他,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而见,最后又被安帝掳走了?
安帝来昭然是为了政治,掳走她,极有可能是以她为质,来威胁他。
上好的筹码捏在手里,安笙不可能什么都不做。
可他,却什么消息都没收到,只有一个原因,有人刻意将此事压下了。
什么人,好大的胆子!
作为人质,却没有发挥该有的效用,不知那人会如何待她。
他心中一紧,连带着掌心都出了汗<="l">。
宋汐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了,“不过,你别担心,我在武安过的挺好。他们将我奉为上宾,好吃好喝招待着,安笙也没有刻意为难我,我们还成了朋友。仅仅是朋友,你别误会。
安笙虽然将我绑来武安,只是气不过你将他晾了好些时日,伤了他一国之君的颜面。这也不是你的错,谁叫他微服私访,也不怪别人认不出他。你就大人大量,别跟他一般计较。我听他说,此次出使昭然是想与你合作,如他再遣人来访,望你给些颜面,切勿伤了两国和气。”
厉淳俊眉微蹙,心里泛起嘀咕。
这表面上看,是不想他为了她大动干戈。
细细推敲,字里行间,都是在维护那个男人,生怕了他找他的麻烦。
一封信,她就用了两次“朋友”,还分别形容了两个男人。
这种刻意,有猫腻。
“朋友”二字,好生刺眼。
男人与女人之间,还有纯粹的友情么?
尤其是她那种招蜂引蝶的个性,只要是长的好看点的男人,性格不算太差,稍稍施点恩惠,来那么一出苦肉计,她就不忍心伤害了。
便如风宸,当初口口声声说不会与他抢,她也言之凿凿地说与他是君子之交,结果呢!
两人在危急时刻,撇下他一个人跑了。
分离后,论起相处的时间,风宸与她,比自己更像一对恋人吧!
关于风宸与他的侍卫过从甚密的消息,他从密报里看过不止一次了。
但他始终相信,她是爱他的,尽管对风宸心软,却有着底线。
故而,他恢复记忆后,从未当着她的面,诋毁风宸,也未采取任何针对风宸的措施,只是,单纯地不待见他罢了。
他厉淳,不屑于和他争。
因为,他自信,他是这场感情战争中的赢者。
他对她,也给予了充分的信任。
不然,他不会放任她留在傣依族,其实,是放任她自由。
再说宋汐,看似很强势,骨子里和他一样,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人,渴望爱与温暖。
因为渴望爱,在言行举止当中,也会不自觉地给予他人温暖。
她的温柔,就像上瘾的毒剂,一旦沾染,即便万劫不复,也甘之如饴。
真是多情的,让人头疼的性子。
不管是真“朋友”,还是假朋友,总有机会,一辩真假的,不是么!
“还记得我们在陈家村时,在河边挖的水仙花么,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,凌波仙子!”
淳儿目光一软,嘴角微微勾起,这抹笑容,冲淡了他苍白的脸色,使得他整个人容光焕发<="r">。
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花盆,仿佛,又回到了当初。
她小心地剥去水仙蛇皮般的鳞茎表皮,露出里面如婴儿小腿一般的晶白肉色,纯洁剔透,美丽惊人。
她抬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,笑得温和又宠溺,“像你的皮肤。”
他略有些惭愧地低下头,“我没这么好看的。”
她笑,“你有的。”
他微微睁大眼,她捧住他的脸,眼中满是他的倒影。
“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?等花开了,你看看它,依然像你。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,叫做凌波仙子。”
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,好似才响在耳畔。
信的最后,她这样写道:“淳儿,在我心中,你永远是当初那个凌波仙子,纯洁无垢,善良天真。但我却不是当初那个粗心的宋汐,我会用一辈子,好好的爱护你,守着你,让你过上快乐的日子。若你也想见我,请给我一个回音,我会立即赶来见你——汐!”
这封信写的很肉麻,他看了却很欢喜。
他挫败地叹了口气,眼神却充满了宠溺,“宋汐,你赢了。”
即便你打了我,害我走火入魔,大伤元气,我一点也怪不了你
否则,便不配当你的凌波仙子。
他将信折好,珍而重之地收在一个锦盒里,随后抱起那盆光秃秃的花盆,走出了大殿。
那小太监见他出来,慌忙行礼,“见过陛下。”
出来的时候,厉淳已经恢复了平素的冷厉,他看向开满繁花的庭院,淡淡道:“将工匠叫来,将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铲了。”
“啊?”小太监惊呆了,望着满院盛开的繁花,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都铲了?”
这可都是稀有品种,花匠门辛辛苦苦种出来的,一株千金吶!
厉淳瞬间皱眉,嗓音低沉,隐隐有威,“还不快去!”
“诶,奴才这就去。”那小太监见他发怒,哪敢犹豫,一溜烟儿跑了。
厉淳见他远走,却是笑了,笑容徐徐绽放,牡丹一般绝艳倾城。
今年冬天,水仙花,一定会开满他的庭院。
昭然皇宫的奴婢,极少看见他们严肃的陛下,笑的这样美丽的。
……
秦明坐着马车方到府门口,陆慎言便骑马匆匆赶来。
他脸色微红,眉头紧皱,眼中隐带煞气,这是怒火攻心之兆。
“秦大哥,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陆慎言从马上跃下,待秦明下了马车,不由分说,捉了他的手,便往府里走去<="r">。
正厅,秦明挥退了奉茶的丫鬟,陆慎言便急冲冲地开口,“秦大哥,那封书信是你呈上去的?”
伺候陛下的太监是他亲自选的,若他不在陛下身边,一有异常,便会第一时间给他传递消息。
他接到消息,有个叫宋汐的人,借秦明的手给陛下送了一份信,关于那个奇怪的花盆,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秦明端起茶抿了一口,淡定从容,“是又如何?”
陆慎言气不打一处来,语气都带了火药味,“你可知那东西是谁送的?”
秦明放下茶水,“宋汐!”
陆慎言腾地一声站起,死死盯住秦明,眼角发红,怒发冲冠,“你怎能替那人暗度陈仓,你可知,她伤了陛下的心!”
秦明瞥了陆慎言一眼,“我只知道,这段日子以来,陛下龙体欠安,闷闷不乐。正所谓,解铃还须系铃人,一昧地从中作梗,反而适得其反。”
“你这是为虎作伥!”陆慎言却一点也听不进去,重重地哼了一声,便大步而去。
秦明望着他怒气满盈的背影,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。
慧极必伤,这小子,就是太执拗了,容易误入歧途。
……
陆慎言回到宫中,御乾宫,见工匠在挖庭院,满面诧异,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小太监小声道:“陛下让挖的。”
“陛下?”陆慎言这才发现,厉淳蹲在已被工匠们清理出来的角落,手持小铲正在挖土,脚边放了一个无花无叶的花盆。
陆慎言忙走过去,轻声道:“陛下,这等事,让奴才来坐就是了,您——”
话未说完,就被厉淳冷声打断,“跪下。”
霎时,周围静了一静。
工匠们不明白,方才才和颜悦色的人,怎么一下子变了脸色。
“都愣着做什么!”
厉淳一声厉斥,大家又悉悉索索地干起活来,只是气氛明显紧张了。
陆慎言一愣,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,心里隐隐有了底。
厉淳却再也没看过他一眼,兀自忙着,直到他将花盆里的水仙种子移植到土壤里,并命花匠小心照料,这才施施然站起来。
陆慎言见他衣摆鞋面都沾了泥土,想跪过去替他拍干净,厉淳却兀自与他擦肩而过,语气如覆寒霜,“滚进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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