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同地看向她:“可能因为他打不过我?”
月妗颜百思不得其解,一脸一言难尽地思量过后,居然也只能认同了这个说法。
那日刺史府外撞见徐清司,她分明感觉出他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,便像是春水里的一弯月,瞧得见似乎是暖的,可捧不起来,一捧就散了,春水也是刺骨的。
正如那日在城东,顾寒衣或许没看见,可她却清楚的瞧见了,徐清司当时眼里积的雪,无形凝向裴彦的剑,透出的杀伐果断,是能将人生死捏于股掌的狠绝,肆意不羁的透着股江湖气,而不是现在……
不是现在任凭顾寒衣怎么无理取闹,都化不开的唇角边那两点无奈的笑意。
这跟她先前的感觉相差太大了,大的让她觉得好生奇怪,徐清司怎地就没了脾气呢?
月妗颜一下子就钻进了牛角尖,满脑子想的都是:不是这样的,不该是这样的,他分明不是这样的……
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了两声急呼,急雷震空般响彻庭廊:“顾大人!”
顾寒衣闻风起身,惯性往前迎了两步,即见一名卫兵匆匆跑来:“顾大人,丞相让您去一趟!”
“去哪儿?”
卫兵一顿,快速扫了眼屋内,迟疑着没有吭声。
顾寒衣当即明白,抬脚往外:“走!”
卫兵连忙跟了上去。
“诶——”月妗颜急急往前跟了两步,顾寒衣早已转过回廊,她轻轻跺了跺脚,无端瞥了徐清司好几眼。
徐清司迎上她,眸中一片死水无澜,明明方才还春江水暖,如今顷刻间林寒洞肃。
月妗颜呆了呆,心潮瞬间一阵起伏,是了!就是这样的!徐清司从头到尾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!
她平白有些激动起来,这种藏在温热血肉之下的冰冷骨髓,实在令她印象深刻。
徐清司整个人便像是一把藏锋的利剑,远观可矣,近碰不得,无谓脾气好坏,只有底线深浅。
徐清司不知她在澎湃些什么,垂眸疲于多予一眼,漠声淡淡:“还不走?”
月妗颜是个初生的牛犊子,刀架脖子上都能笑得出来,更遑论如今还钻出了牛角尖?
一下子有些高兴,眉开眼笑地朝徐清司挥了挥手:“好吧,刺史大人回见。”
扭头就如释重负地哼着小曲儿蹦走了。
刺史府外备了马,像是卫兵来时顺道所骑,顾寒衣纵身跃上,卫兵跟着往前跑了几步:“包袱是带给韩相的,他与陈大人正在军营,顾大人直接前去便是!”
顾寒衣扫了眼马侧悬挂的小包袱,无暇多言,一声疾斥便绝尘而去。
初秋的天儿尚不算冷,军营所建却多在林郊,空旷之处风势无阻,难免有些飒飒凉意。
顾寒衣未进黑甲营地,便在其外十余米远处见到了韩丞,她紧急勒马,打量了下他眼前处境,眉心一蹙:“怎么回事?”
韩丞可谓狼狈,浑身一经湿透,仿佛从水里被人打捞,嘴唇乌青,强撑的挺直腰背透出一丝萧瑟之气,硬忍着没有发抖,眼底布满血丝,倦意溢于言表,极如强弩之末,额角甚至还有淤青。
顾寒衣脑中闪过什么,血液霎时直冲颅顶:“他们打你?”
韩丞牵牵嘴角,似乎想说些什么,奈何山风入林实在刺骨,他勉力维持已难忍齿关颤栗,于是张口又阖,耻于示弱,索性极力掩饰着懒得多言。
“此事暂且稍后再提。”陈知叔一脸苍白神情有些惊魂未定:“顾大人,包袱呢?”
顾寒衣即刻取过包袱掷入他怀,便见他迅速解开,抖出一套素净衣袍,急急塞去韩丞手中:“韩相还是先换衣,顾大人已来,此事应当还有转机。”
韩丞僵硬缓慢地接过衣袍,全身上下似乎仅余双眸尚算灵活,他斜斜瞥过顾寒衣一眼,微凉余光,似在骂她愚莽。
顾寒衣抖抖眉梢,见他艰难转身步子僵持,忍无可忍翻身下马,一把将他抬扛上肩,大步流星走向那株古榕之后。
韩丞脸色霎时铁青,双目充血,红丝皲裂,暴怒之下终于开口:“顾、寒、衣!”
“说不了话那就闭嘴!”顾寒衣同样恼怒:“你装模作样的要给谁看?被人欺压至此竟敢还拿眼睛骂我,究竟是谁在赶来替你出头?”
韩丞:“……滚!”
顾寒衣一把将他摔扔下地,深恶痛绝瞪他两眼,转身留他在此换衣,出去一把揪过陈知叔气势汹汹:“谁敢打他?”
陈知叔本是追着顾寒衣去向树后,结果尚未及近又被她一把拽回,顿时反身一个踉跄,堪堪站稳他神色复杂,弱弱道:“不是顾大人你打的么……”
顾寒衣:“???”
她什么时候打过韩丞!?
她本以为是沈临川下令行粗,所以才会如此动怒,韩丞一朝宰执,外出代表的是天家颜面,身份明朗之下,齐明熠也不敢随意迫使,她早已想好倘若陈知叔说出“沈临川”三字,她便杀入军营直接动手,未曾想……
简直飞来横祸,好大口锅,她要是真敢下手打韩丞,还用等到现在!?
她强行压下心头震惊,稍缓语气:“等等……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